与“诗人外长”李肇星谈诗,是在上海。李肇星当时任外交部长,特邀参加中国作协第六届全国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为与会作家作关于我国外交形势的报告。
为了采访他,我专门在机场迎候李肇星部长。我请他以中国作协会员和诗人的身份接受采访。
李肇星“拒绝”了我的采访请求。他说,聊天可以,采访就免了。李肇星的诗集《青春中国》和《李肇星诗选》的相继出版,使他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际外交界常常被人称为“诗人部长”。聊文学、聊诗歌是他的爱好。我说,你喜欢读哪些诗人的诗,喜欢哪些诗人?李肇星说,我喜欢谁呀,我喜欢老百姓,我喜欢老百姓能看懂、能感动老百姓的诗。现在的一些诗,我一半都看不懂,可能是这些作品太前卫,我太落伍。我喜欢浅显易懂的那种诗,比如诗人田间的《假如我们不去打仗》,比如我们的老部长陈毅元帅的:“月球有人类?火星有人类?地球有人类,地球最可贵!”还有李季的《王贵和李香香》,乡土气息很浓,看上去浅显直白,但如果没有很高的文化素养和对老百姓深厚的感情是根本写不出来的。
李肇星还聊起了他在山东乡下上初中时就开始偷着学写诗,当时年轻好胜,觉得自己就是诗人。有一次上作文课,他大着胆子写了首诗冒充作文,没想到老师不但没批评,还给了高分。初中毕业前,他的一篇小散文还在上海一家杂志发表了。1959年,李肇星到北大读书,系主任冯至是诗人,讲大课的何其芳是诗人,从此李肇星再也不敢提诗,只埋头读英文。英文诗悄悄地读一点,但很少读从英文、法文译成中文的诗。他认为只要能读懂原文,就会觉得翻译过来的与原意不是一回事,至少味道不对了,甚至包括经典名译,如裴多菲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样的名句。
李肇星喜欢莎士比亚,他觉得莎翁的诗思想深刻,对仗工整,韵也押得好;也喜欢朗费罗,他认为朗费罗的诗有激情,朗朗上口;还喜欢海涅,因为海涅的诗催人奋进;喜欢伊萨科夫斯基,原因在于伊萨科夫斯基的诗很抒情。
李肇星对诗歌有着浓厚的感情,但由于工作太忙,工作节奏太快,所以他更喜欢读短诗,超过20行的诗读得很少,看不懂的诗干脆不读。他敬佩毛泽东那些令人振奋的诗词,朱德总司令的诗也令他难忘,像鲁藜那些有哲理又通俗的诗他也说好。如数家珍的同时,他还不忘加上从小就喜欢的诗人:李白。
李肇星说,诗要能给人启迪,给人真情,引发共鸣,或者给人愉悦。他强调自己的个人阅读习惯时仍然提出,诗的篇幅应尽可能短一点。古人尚且崇尚仅四行的绝句、八行的律诗,我们更不能企望那些繁忙的现代人会有时间或耐心去读《贝奥武夫》和《伊利亚特》那样的长诗,当然专门研究和讲授诗的专家例外。李肇星希望诗歌能联系民心,发表的诗争取做到让大多数喜欢诗的老百姓特别是青年男女爱读。
作为一位职业外交家,李肇星要和世界各国的政要打交道,他走过许多国家,但他对祖国一往情深,常常把思念祖国和亲人的思绪写进自己的诗里,常常用诗记录下自己的足迹和对事件的感悟。翻开《李肇星诗选》,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诗是那样地凝炼,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冗长的诗句。读李肇星的诗,总让人想到他的为人:真诚而充满热情。
和李肇星聊天,从没感到他是一位部长,他的平等意识和机智、风趣、幽默,用“平易近人”四个字评价应该比较贴切,但终于没用。因为李肇星曾幽默地说过,我本来就是人嘛,怎么还“近人”?